人,而后方才又转向漕运总督问道。
“陛下,”孙传庭向着厅内的李之藻、王体乾等人微微致意行礼,随后便是金属之音响彻。
“漕河沿途不靖,请陛下允臣领麾下新整练兵丁,赴清江浦杀贼!”
“各处把总贪鄙,臣欲核其账目,行清饷清粮之策!”
嘶!
一阵吸气的声音在官厅中响起,这这孙传庭完全就是“不管不顾”了,这桩桩件件完全便是以硬对硬,毫不妥协!李之藻面上忧色更重,不由看向上首声色不动的天子。
“府外的这些漕军如何处置?”朱由校面色不动,乱世用重典,现今的他已是不惮于使用雷霆手段了,只是外面这些算得上无辜的底层漕军,眼前这位已经有“酷吏”之名的官员,会如何建议呢?
“陛下,”孙传庭脸上的杀伐之意褪去,迟疑了片刻,又是低头拱手行礼道:“漕军困苦,臣请陛下补上行粮”
“李部堂意下如何?”朱由校面色不动,心中却是微微点头,执掌天下愈久,他又有了新的明悟,若是自己的“改革”不能让更多人受益,不能让华夏发展,那么也仅仅是一次王朝的中兴罢了,心中电转,他转向面有难色的户部尚书问道。
“陛下,户部怕是无力支撑”李之藻叹了口气,无奈垂头拱手道,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,如今漕运起了波折,盐务也是横生枝节,哪里还有余粮?现实如此,但作为户部尚书,仍旧是愧疚难当,孙传庭闻言,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。
“孙卿,不知沉没之漕船该当如何处置?”朱由校轻轻点头,又转而问道。
“陛下,当以常例,核实缘由,厘清权责,而后罚补!”孙传庭没有迟疑,肃然道,此为朝廷法度,岂可妥协?!
“户部既然没有银子,那便由内帑找补些罢,”没有去管王体乾那先是愕然,随即就是肉疼的表情,朱由校接着说道:“只是一味补贴,也不合常理,清江浦无税卡,朕欲设一税卡,收商税、船税补足银子后,方才交还户部,部堂以为然否?”
清江浦属淮安府山阳县,但嘉靖朝之后,由于黄淮改道,运河河道截弯取直,因古末口而兴盛的淮安府城从此远离运口,其地位在很大程度上便为清江浦所取代。
之后数十年,由于河务、漕运的繁荣,拥有“南船北马,九省通衢”显赫交通要冲地位的清江浦,达到了鼎盛时期,清江浦人口直追同期的汉口、南京,私下里,清江浦、扬州、苏州、杭州并称运河沿线的“漕河四都”。
虽连城墙也无,但其富庶却是天下闻名,只怕不下于济宁之下,如此地界自然鱼龙混杂,都在那金山银山之中分一杯羹,只有朝廷不仅毫无分润,还对其中情形甚是失控,这等法外之地,自然不会被朱由校容忍。
李之藻闻言不由愕然,对于天子将这商贾之事搬上“朝堂”很不习惯,不过“有借有还”的道理总归是四海皆准,虽说这大明是朱家天下,但也同样是天下人的天下,一味用天子内帑补贴朝廷,也不是正理,何况这也已然不是第一回了。
“是,陛下,”老臣的声音中有些迷惘,终究是点了点头,毕竟课税司一事已然正在施行之中了。
“再开内帑三十万,便算作补足去年之数罢,这些银子可得好好看着。”天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醒,若是这些银子还能平息着外面的漕军,又或是被什么人给贪渎了,那可就过不了关了。
“谢陛下隆恩!!”孙传庭猛然再次跪倒,咚咚叩首。
“是!陛下!”厅中余下几人也是肃然领旨。
“另外,漕运之事事态频出,效率低下,倒是有人向朕建议学蒙元海运之法,孙卿在漕运之中也议议罢。”朱由校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冰寒,拿下几个蛀虫杀猴儆鸡,补发饷银安抚普通漕军,若是还不知足,那就怪不得自己掀桌子了
毕竟海运的效率比漕运强了不止一筹,若不是顾忌这百万军民的生计,还有现今大明海域的安全问题这等利国利民之事,自己早就要布置推行了。
“是,陛下”孙传庭先是一愕,随即也是拱手应是,譬如两方做买卖,若是一方作势欲走,那便极有可能占了上风,在他想来天子这番话,大致便是这等意思?
“另外,告诉袁世振,盐场上的乱子若是还不能平息,京营便要出马了,朕倒不怕停了几个月的产盐,带血的盐货也没有什么食不得的!”
“遵旨!”似乎感受到了天子的怒意,官厅中众人愈发恭敬,这样强硬的手段下去,只怕惹出的不满会更多,南直隶地界的腥风血雨也是可以想见了。
青年天子却不顾众人所想,只是有些出神的看向大门外的南边。
眼前的这些乱子实则都是小事,只要金陵的南京大营能够顺利握在手中,加上五千京营驻扎重镇淮安,这南直隶便翻不起大浪来,而至于被抢了利益的众人心中的不满,只要有一股外力,也不是大的问题。
官厅朱门外的天色,愈发暗沉了。
本章已完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