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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写乐谱于画颜而言,向来不是什么难事。她自幼痴迷音律,十年来将司音谷藏书阁里的乐律典籍翻了个七七八八,偏偏还是个记性极好的,故而她粗略算了一下,若是按照这里的人规定的速度写下去,估计写上个两三年是不在话下的。
当然,她可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两三年。
守卫她的人倒是对她所写的曲子毫无挑拣,起先她往晦涩了写,后来怎么简易怎么写,结果统统被一概不论的收下去,没有一点回音。那个“主人”也再未召过她,这一天天的,过得实在无趣。
唯一有点意思的,便唯有隔壁房间关押的女人了。她偶尔疯癫,偶尔清醒,疯癫的时候叫人无可奈何,清醒的时候,也能与画颜探讨一下今日是写清平乐还是广寒曲。
画颜觉得她见地渊博,非一般江湖人士,然而待问及她身份,她又或者避而不答,或者癫病发作,也不知是真疯还是假装。
这一日,守卫来收完了纸笔,她突然发言道:“你这小女子蛮有意思,旁人到了此地,大多被吓得哭天喊地,唯独你,还每日依着他们的话,乖乖默写乐谱。”
画颜叹道:“不依着他们又能如何,我也没有别的办法,总得活下去吧。”
“已经十日,你还想着活下去?在这儿?”
“当然不是在这儿。”
“你想出去?”女子轻蔑一笑,“天真小女,莫非还指望谁会来救你?”
“当然!我的师父和师姐一定会来找我的!”画颜鼓着腮说道。其实她心底还有一个名字,只是她没有底气说出来。
她本是奔着他去的,如今没有如约到达目的地,不知他是否…………
女子摇了摇头,“终有一天你会明白,信任是毁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。”
画颜没有探究她话中的真意,今日女子清醒的时间似乎格外长,心情也似乎比平时要好,于是她问道:“前辈也是被他们抓到这儿的,可为什么您不用默写乐谱呢?”
“乐谱?”女子蔑然一笑,“这群废物要在老身这里找的,并不是这种无用的东西。”
画颜不明所以:“那他们要的是什么?”
“是……”她像是触及到什么,一时厌烦不已,显然不想再探讨下去,转而问道:“小女子不简单,老身瞧你这些天书写之时下笔如有神,显然肚子里音弦不少。你师承何人?”
画颜想也不想便道:“我师承司音谷,家师是琴门门主,打小便教我修习音律。”
空气忽的凝固了一秒,那女子像是没有听清似的,缓缓问道:“你说你,师父是何人?”
画颜解释道:“我师父是被江湖人尊称的琴仙,李存樱。不知您听过没有。”
女子沉默了。
这是一种散发着气场的沉默,带动着本来就潮湿的牢房又阴郁了几分。
画颜有些茫然,怎么着,眼前这位难道又是师父的老熟人?不禁掩面叹息,师父啊师父,您老人家当年名气是有多大,怎么随便走到哪儿,都有认识您的人。只是不知眼前这一位,究竟是敌是友呢?
正在她兀自思量的时候,女子又发话了。
“你附耳过来,老身有话要交代你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几乎没有一丝起伏,画颜不由得有些犹豫。
女子似笑非笑的道:“怎么,你还怕老身飞过来吃了你?”
画颜抬眼看了看冰冷坚实的铁栏杆,这才定了定心神,缓缓移步过去。
“前辈,您要说什……”
她刚走过去,话都未曾说完,女子突然从栏杆里伸出一只手来,用力揪着她的手臂朝里拖去。
画颜吓了一大跳,忙下意识的往回缩手,然而那女子像是有奇力,根本容不得她挣扎。
“前辈,你,你做什么?!”
女子并不回答,桎梏住她的手臂,然后冷不丁将她的手袖拉高。
一阵冷空气席卷了整条左臂,看见女子用近乎冰凉的眼神观察着自己的皮肤,画颜的心突突的跳,莫名的恐惧与紧张交织在了一起。
须臾,女子的眉峰挑了一下,问道,“你活了几年了?”
画颜反应了一下,这问别人年纪的方式还真奇特,然而比起她此刻的举动来,又不算得什么了。
“我……我十七。”
“十七年了,”女子叹道,又说了一次,“十七年了。”
说完,她便放空了手上的力气,叫画颜冷不丁后退了两步。
“抓了那么多人,也算叫他们抓到了。”女子似乎惆怅,又似乎嘲讽的道。
画颜揉着发疼的手臂,不明所以:“抓到了?是说我吗?”
女子并不打算回答,她负手在狭窄的牢房里走了一圈,忽然抬头对画颜说道:“你是她的弟子,你除了跟着她学琴,还学了医,是么?”
“……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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