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已经全黑了,穆岚月靠在榻上小歇,手上摊着一卷泛黄的杂书。
山中晴雨莫测,忽然一阵风起,顺着开合的窗扉钻了进来,卷来一股湿漉漉的潮气,室中四下的烛火剧烈的跳了一下,穆岚月原本半眯的眼瞳也随着这阵风起猛的睁开了。
不等她发话,知机的侍女立即走到窗边,伸手一揽合上了窗户,也隔绝了外面阴冷的湿气。
“谷主,外头怕是要下雨了。”侍女柔声道,“您要不要早些休息?”
穆岚月将那卷书顺势置到旁边的小几上,淡淡问道:“人找着没有?”
“这...还没有。”
穆岚月目光移到了窗外,无声的叹了一口气。
年轻的侍女并不知道,高高在上的谷主,为何会对门下一个普通的弟子如此上心,只善意的宽慰道:“谷主不必担心,头次出谷的小姑娘,肯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。等她玩够了,自然也就回来了。”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,“司音谷毕竟是她的家,她不回家,还能去哪儿呢?”
“是啊,还能去哪儿呢...”穆岚月语气悠长的道,眉间忽的一凝,似有无限的忧虑,“只怕...”
她的话没有说完,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。她抬头看了一眼,侍女急忙走过去拉开了门。
门外不知是什么人,说了几句什么话,贴身的侍女很快折头,走到她身边恭敬的说道:“谷主,人回来了。”
穆岚月的身子征了一下:“快带她过来。”
侍女曲了曲身子: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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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音谷之人,除却面对自己的亲传师父,很少会对他人行跪拜之礼。然而此时的境况却有不同,画颜自知自己做了坏规矩的事,便老老实实的跪在穆岚月面前,头不敢抬,大气也不敢出。
她看着光滑大理石上自己模糊的倒影,听着白婉儿义正言辞地说着诸如“不遵礼数”“叛徒”“严惩”这样的话,只觉她仿佛苍蝇般嗡嗡个没完,简直耳朵也要听起茧来。直到穆岚月沉声道了一句:“好了。”
“婉儿,你先下去罢。”
“外祖母!”白婉儿忍不住嗔了一句,面上是少有的娇蛮神色。
穆岚月却只淡淡看了她一眼:“我这里,可不是让你耍小性子的地方。”
白婉儿一愣,自知再赖下去穆岚月必然不快,只好恨恨瞪了画颜一眼,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。
自她走后,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,烛火轻轻晃动,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夜风。
“是谁带你走的?”万籁俱静之中,穆岚月的声音空洞而清冷。
画颜眼光闪烁了一下:“没有谁,弟子是一个人离开的。”
穆岚月若有意味的笑了一下:“噢?”
“是、是弟子起了玩心,”画颜道,“一时眷恋尘世繁华,将师门抛之脑后。弟子知错了,弟子甘愿受惩罚。”
“你下山后,去了什么地方?”穆岚月不疾不徐的问道。
画颜将早早在心中计算好的说辞吐露出来:“世人都说,云梦泽的洞庭水美,弟子一直心神往之,所以...”
她一句话说完,久久听不到回应,心中不得不慌乱起来:谷主是否猜到了什么?可严格说来,她也并未撒谎,她此番确实是去了云梦泽呀,只是不是看水,而是...
穆岚月右手轻抬,贴身的侍女便默契的上前扶住她的手臂。穆岚月年轻的时候,也是叱咤武林的一号人物,但现下她年纪大了,腿脚便染上了一些病疾,走起路来难免有些虚浮。诚然,她是医术高超的医者,也是整个司音谷的主人,但这些仍然无法让她做到与岁月进行对抗。
穆岚月走到画颜身边,弯曲下腰,亲手将她搀扶了起来,柔和的道:“孩子,你一直生活在司音谷内,此番山水陌路,只怕是吃了些委屈罢?”
画颜顺势站起来,她想过谷主会大发雷霆,想过自己被师姐们辱骂指责,但她万没有想过谷主竟是这么温柔的态度。她有些受宠若惊的道:“还、还好,不委屈,不委屈。”
“唉...”穆岚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,这个时候,画颜觉得她是一个普通而慈祥的奶奶,而非那个德高望重、永远猜不透喜怒的司音谷谷主。
“孩子,我知道,这些年来,你一直很听你师父的话。”穆岚月道,“我也知道,你并不是个贪玩忘事的性子。你私自下山,定是为着一个难以言说的理由,是不是?”
画颜怔住,不知为何,听了穆岚月这话,她觉得自个简直浑身的不带劲,先前那股理直气壮的势头也没了,心里满满装的都是愧疚。
穆岚月看向她的目光,宛如一个慈爱温柔的长者,在看向一个顽劣闯祸的孩童:“你不想说,我也不会为难你。”
画颜踌躇的道:“谷主,我...”
“孩子,”穆岚月轻声打断了她半说不说的话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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