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时的很多事情看起来并不起眼，可事后想起来，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♀其中或许是曹应恺在草木皆兵，或许是真的藏着某些真相，谁也说不准。但君棠在曹应恺的述说中，还是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。
“等等。”君棠打断了曹应恺的讲述，她微微蹙着眉，像是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。
“山君姑娘，是不是也发现了时间上有什么不对劲？”曹应恺看着君棠，压低了声音问道。
是了，就是时间。
“你是说，下元节的那一天下午，贺阳、柳泽受下元汛的急件就已经呈递到了司礼监手里？”君棠问道。
虽然名为下元汛，但也并非是真的下元那一天发的水灾才叫下元汛≮下元节的那几天出现的汛期，早几天晚几天都可以被称作是下元汛期♀种叫法，通郴是为了让人确定时间罢了。
贺阳、柳泽是杭州的两个县份，距离帝都有一千六百多里地，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』旦发生灾情，下至两个县的知县，上至一省总督，都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联名上疏，请求朝廷拨款赈灾。
联名上疏就意味着可以用八百里加急的急递，这样斥候可以在两天内将急递送到帝都，送到司礼监的手中。
“不错，那一天下午，受灾的急递就已经送到了司礼监手中。”曹应恺点了点头，他既然是行军出身，对于这些东西有一种极为天然的敏感，因为行军时唱计算目标和脚程。
而这也正是他一开始就讲这件事的原因，而这件事看似和贪墨案没有关联，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。可细细想来，却难免令人觉得毛骨悚然。
君棠的眉头不动声色的蹙了起来，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整件事情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。包括君棠在内的很多人都清楚，这封急递到了十六日的上午，才送进了御书房，呈到了皇帝陛下的面前。
因为那一天，皇帝陛下因此大发感慨，还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《祭天文》，说是要为贺阳、柳泽两县的受灾百姓祈福。
要是按照曹应恺的说法，有人压下了这封急递，推迟了至少半天时间才送进了御书房≮这半天时间里，有些人便开始在暗中谋划某些事情，可是这些人是谁，又谋划了什么，谁也说不清。
这趟浑水，似乎牵扯的人是越来越多了。君棠不由得这样想道。
就在君棠思索的时候，凌御宸放在案牍下的手轻轻扯了扯君棠的裙摆↓低下头一看，凌御宸摊开掌心，掌心里铺着一张小纸条，纸条上用锐利苍劲的笔即着两个字：
证据
君棠这才收回自己的神思，对着曹应恺说道：“可有证据吗？”
曹应恺似乎并不意外君棠会这么问，故而脸上露出几分苦笑：“我不过是个兵部郎中，五品的官衔在地方还能算个官，可在帝都的大人物眼中，也只是一只想杀就杀的蝼蚁，怎么能查到急递究竟是什么时候送入帝都的？
不仅如此，我接下来说的事情，也都没有证据可言〗君姑娘听一听，信则信，不信我也不强求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君棠的眉头拢得更深了，因为他们都很清楚，如果没有证据，那么这些话也大可以被人说成是曹应恺在胡乱攀咬罢了♀或许也正是曹应恺始终不愿意开口的原因，他也很清楚，自己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之中。
如果整件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大人物在谋划，那么这个人绝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以翻供的机会。
哪怕只要查一查这个送急递的斥候，就能知道那封急递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达帝都。但君棠毫不怀疑，就算她真的去调查这个斥候，也不会查到任何东西，这个斥候甚至有可能已经消失在世间了。
但君棠没有制止曹应恺，而是给了他一个眼神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说到这里，曹应恺像是说得太多，声音变得喑哑了许多，他今天说的话或许比他这段时间在牢里受审时说的还要多。君棠看了一眼他皲裂的嘴唇，不动声色的倒了一杯茶，走过去放到他面前。
曹应恺一口气喝了半杯茶，清了清嗓子，继续往下说道：“下元节很快就过去了，之后的事情，山君姑娘应该也大都清楚〗个县受了灾之后，陛下很快就下了旨意，要各方尽快赈灾，安抚灾民，而内阁已经安排妥当，司礼监也批了红。
可这都是上面的说法。”
得到旨意的那一天，已经是十月十七日上午了。
那一天曹应恺并不当值，但还是在兵部的院子里忙碌着。大概快要到午时的时候，曹应恺的顶头上司，兵部左侍郎丁明远让人来叫了他一声，唤他到书房去一趟。
曹应恺没有多想，放下手里的活计就过去了≡他的脑子，即便多想了，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辞。
一进门，就看到丁明远趴在桌子上，像是在写些什么，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。
丁明远的年事已高，眼神和听力都不是那么灵敏，所以曹应恺敲门的时候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。曹应恺知道丁明远一向都是如此，故而没有急着说话，而是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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