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,是碧草一天之中最为忙碌的时刻。小姐素来讲究,往常在府中还好,如今孤身在外,衣食住行都只她独个丫鬟得用。先是天蒙亮时,就去往后厨制备早饭,再是为小姐今日的修饰做好打点。虽说是出门在外,又是在这等穷乡僻壤,但衣衫还是得预着三四件——昨儿个穿过的,今儿是怎么也不可能再穿了。头钗、耳坠等首饰不好太招摇,但也不能失了体面,备着两套平日里穿戴的,也够用了,横竖都是些乡下人,眼界高不到哪去。待一切准备妥当,再去唤醒小姐,先以清泉水为她净面,后将一碗银耳红枣羹汤奉上,以免失了气血。
夏侯夙容挑好了衣衫后,在铜镜面前坐定了,由着碧草为其梳头上妆。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面容姣好,额角丰满,唇若花蔻,不由得微微蹩了眉。
碧草觉察了,问道:“小姐,怎么了?”
夏侯夙容淡淡道:“这胭脂,颜色过于好了些。”
碧草顿时明了了其中意思,昨日犯了病,又遭过惊吓,若是今日便气色红润,倒惹人怀疑。于是拿过帕子,将脸颊细细擦过,重新上妆——这一回粉面上得厚一些,胭脂几乎没有用,只在唇尖薄薄的点了一撇。
夏侯夙容看看镜子,也算满意了,抬眼看看窗外,“现下是什么时辰?”
碧草很能拿捏她的心思,只说:“表少爷若是有心,这个时间点儿,也合该过来了。”
夏侯夙容道:“那你便去院子前头迎一迎。”
“小姐,茶点、果子不用了吗?”
“不必了,”夏侯夙容揉着额角,眯起眼,“昨日那药弄得我胃不舒服,吃什么都犯恶心。”
碧草没有再说什么,低垂了首,恭敬的退了出去。
她刚到院头站了一小会儿,果然碰见叶尘朝着这边走来,她笑着迎上去:“表少爷。”
叶尘见她在院外,有些意外:“你家小姐醒了吗?...你怎的在外头,不在里边伺候着。”
“回表少爷的话,小姐早已醒了。只是...小姐盼着表少爷来,所以派碧草在外边等着。”
叶尘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,“那什么...你家小姐的身子,可好些了?”
碧草回得规规矩矩:“小姐昨天夜里睡得不踏实,约莫是不习惯地方,今晨起来也有些头晕,只不过精神瞧着确实也好了一些。”
叶尘道:“那就好。这身子是要慢慢养的。”
碧草微微抬起头来,提点着:“表少爷,不进去瞧瞧小姐吗?”
叶尘避开她询问的眼神,“既然一切都好,那我就,还是不去了吧。毕竟这...于她名声,恐怕有损。”
碧草低垂着首:“表少爷为小姐考虑周全,这自是很好的。可是...小姐昨儿受了惊吓,又是人生地不熟的...将才起来,便连早饭也不肯进,只说胃里难受着...”
叶尘踌躇了片刻,叹了一口气,还是踏门入了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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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侯夙容立在窗前,从敞开的雕栏望去,一见着叶尘的身影便笑意凝眸,一声“表哥”从她喉里叫出来,透着无尽的柔情。
叶尘走到她屋前便停住了脚步,等着她慢慢从屋里出来了,才说道:“昨夜休息得不好?这里粗室陋敝,想来委屈了你。”
夏侯夙容浅浅摇头:“一切有表哥替容儿打点,容儿怎会委屈?我昨夜,歇息得很好。”
“碧草都同我说过了,”叶尘道,“你还生着病,怎么可以不用早饭呢?...瞧着你这脸色,还是不好,要么,还是去铺子上,让画颜给你开两幅药?”
夏侯夙容的脸上的笑意僵了有一瞬,但很快给抹消了去,“不必了,昨日画姑娘开的药还有呢,约莫还够吃上两日的。”顿了顿,还是小心的问一句:“表哥,同那画姑娘,很熟?”
提到这一位,叶尘眼里透着遮都遮不住的暖意,嘴角微微上扬着,“也,也算不得太熟。我眼下,是给她打打下手,讨口饭吃。”
夏侯夙容心间吹过一阵冷风,“表哥是手头没得现银使么?若是一时周转不过来,夏侯家可以支使一些的。何必辱没了自己,被个女子使唤来去。”
“咳...并不是钱不钱的事儿...”叶尘不想与她多说这些个,很快转了话题,“容儿,你今后有何打算?”
“我...”夏侯夙容压低了眼眸,羞怯怯的搅着手帕子,“容儿听表哥的。”
一有佳人娇羞在前,二后巧婢暗示在后,偏偏叶尘就是两眼摸黑,啥也看不透,直杠杠的说:“我寻思着,你这样偷跑出来,终究不妥。恐怕你家里人也着急得很,还是趁早给你哥哥递了消息,让他派人来接你吧。”
夏侯夙容听了,愣了一愣,而后气得转过身去:“我不回去。”
叶尘惘然:“为何不回去?你听表哥的,这世道多乱,你一个女儿家家,在外多有不便...”
夏侯夙容道:“画姑娘也是女子呢,为何她可以独自在外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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